品味《列宾画像》
602 郑灵毓
新家装修好了，望着空荡荡的墙壁，爸爸提议弄几幅画装饰一下。他让我和妈妈想好画作的内容，他请美院的朋友创作出来。
我选择了春、秋两季的风景作为画作的主题，妈妈选择的是一位拉琴的女孩画像，看到这三幅作品后，我非常高兴，唯独对爸爸心仪的那幅画充满了排斥——不！简直是因对它的害怕而到了厌烦的境地。
那是一幅外国男子的半身黑白肖像画。画面上，该男子呈45角斜坐着，空旷的背景，让他瘦弱的身体显得单薄；一头凌乱的头发像扭曲的钢丝愤怒地生长着；宽阔的额头似乎充满了智慧，眉头紧蹙，心中似有无尽的悲苦与愤懑，瘦削的面颊让他颧骨更加突显；高挺的鼻子、倔强的嘴唇和坚毅的下巴，暗示着他有不屈的性格；尤其让我胆颤心惊，毛骨悚然的是他那双眼睛——冷峻而深邃的睥睨着你，似乎看透了你内心世界的第一个角落和世间的一切表象，那么令人心惊肉跳舞坐立不安……画象配上黑色的边框，在雪白的墙纸映衬下，显得那么肃穆、庄严。全幅画作仅用黑白两色深浅交替，光与影的投射，来传达出创作者想要表达出的深刻内容。我猜画作中的男子一定是一位有故事的人，一位因有犀利的目光而睿智深刻的人。
我气咻咻地问爸爸这是一幅什么鬼画？能不能在我生日时取下来，以免吓着我的同学？爸爸愕然之后笑笑说，它叫《列宾画像》，若看不懂，可以上网查一下资料，然后再静静地欣赏。实在是不喜欢，他会取下来。我不情愿地照着他的要求做了，越往后看，越沉寂下来：
列宾是十九世纪末俄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绘画巨匠，世界上最著名的四大美术学院之一——列宾美术学院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，列宾在漫长的艺术生涯中，创作了大量的肖像画及现实主义画作，他的作品如此之我，展示了当时俄国社会生活全貌，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与之比拟的。
在他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众多作品中，我尤其喜欢《伏尔加河上的纤夫》《渔民的女孩》、《怯懦的农夫》。这些作品都以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作对象，表达了对那些孱弱的生存方式、低微的生命价值的深切同情，并愤怒的矛头直指残暴的沙皇统治……，这让我想到了鲁迅，他也列宾正是同时代的人，同样具有深邃如刀子般悄犀利的目光。列宾画下的人物，与《故乡》中的闰土、《药》是的华老栓、、《祝福》的祥林嫂一样，同为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，处在同样黑暗的时代，具有同样的悲剧命运。一个是画家用笔鞭挞，一个是作家拿笔控诉，传达的都是同样的悲悯与愤慨。他俩横眉冷对的都是残暴的统治者，同样甘为劳苦大众呐喊的孺子牛。
再看那幅《列宾画像》，我突然觉得那幅画不再让人头皮发麻，阴森可怕了。张爱玲曾说：因为懂得，所以慈悲。列宾能以小人物创作出如此令人震撼的作品，其人一定是一位懂得劳苦大众疾苦并具悲天悯人情怀的人。而一个不畏强权、具有正义感、同情心的人，其内在品格里无疑具备了善良。“看山不是山，看水不是水”大概就是这层意思吧，画作还是那幅画作，而我已对这位善良的外国老大慢慢有了好感，他那深邃的目光里，我此时似乎读出了以前没有看出来的温情，觉得他有一点那么可爱可敬。
当爸爸问我要不要取下这幅画时，我平静地摇头。好友刘雨昆奇怪我何以喜欢这么“恐怖”的画作时，我笑而不答。虽谈不上非常喜欢，但至少我再也不会那么讨厌他了。品味这幅《列宾画像》，它虽不是什么世界名画，也非出自名家之手，我也说不出更多的绘画技巧和深刻的大道理，但，我已莫名地为他感动了，一种叫深刻的东西在血液中觉醒着……
生活不仅需要《西斯廷圣母》那样带给人温暖与喜悦，也需要〈伏尔加河上的纤夫〉教会我们关注与思索。
